杰克逊街的地下掊卖场被警察夜袭的消息天一亮便登了报。
说是警察先骑着马进去搜,没搜出什么来,房里只有四个男人在打麻将,两个男人在唱粤剧。警察走到街口又转回来,这回把马都拴了,徒步包围了房子。破开门,二十多人刚从暗道中爬出一半。
说是房里的灯给打麻将的灭掉了,警察的火枪只得全收起,改用木棒。
说是阿丁一人抵挡警察,人便仗着熟门熟路全逃光了。
说是阿丁一根飞镖没用,戒指在挥举中崩掉两个。早上四点,阿丁口里衔着辫子跑出来,背后还撵着一个少一颗眼珠的警察。追到海边,阿丁已中了枪子,这时朝警察一转身,撩开衣襟。警察一看见他腰上那一排飞标,马上记起他是谁:有关一个掷飞镖的“不好男儿”的故事在白人中传成了魔。并传那飞镖上全蘸有毒药,三千年的秘方。总之这警察呼啦一下横在地下,等他爬起,阿丁已跳进海里不见了。
说是阿丁最拿手一招便是跳进海里不见人影。往往,他在三个月后再晃到街上。
然而这回不同,三个月过去,阿丁没站在戴记当铺柜台前,赎他的祖母绿怀表。或者,坐在陈家澡堂的躺椅上,让人梳洗他半丈长青鬃。要不就是靠在张记鱼行门,礼帽低低压着,端一只大碗悠悠饮着水里密密麻麻的生猛蝌蚪。往往在这个时候,有人上来对他鞠躬说:阿丁你回来啦?
阿丁会吡牙一乐:什么回来了?昨晚我不还跟你老婆睡觉?
一年过去了,阿丁在这个天天出奇闻、成长得像毒瘤一样飞快的城市渐渐成了一个古代人物。
只有曾买过阿丁相片的妓女确认阿丁会在这一带活过,造过孽。阿丁从十七岁就开始印自己的****相片卖给这码头上的窑姐们。最初的买主是南美、波兰窑姐,渐渐中国窑姐撵上来了。阿丁的相片最多卖到七角钱,他自己不露头,交给打梳头油、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