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我和天杨一起到了步行街,我得看看它。我是当着它的面第一次吻天杨的。八点钟,天刚擦黑。它依旧宁静地立在步行街的尽头,根本看不出它死期将至。令我惊讶的是,它的护栏外面居然围了一圈人,这些人看着专家们在护栏里面治疗它,看着他们给它拍照片,这些人看上去都像是吃过晚饭出来乘凉的。一个年长的人对我们说:就是因为那条新闻。这几天,每天都有来乘凉的人,顺路过来看看它。不是多么刻意的举动,看看而已。
我在这个城市生活了二十几年,第一次知道原来它也有这么真诚和温柔的时候。这个我甚至不愿用女字边的“她”形容的城市。
那天晚上我特别煽情。煽情得丢人现眼。我很郑重地跟天杨说:“我告诉你一件事。”
我想告诉她我究竟为什么丢掉了成都的那份工作。当然不全是因为冯湘兰——准确地说,冯湘兰的事只是导火索而已。
那时候我们公司接了一个对我们来说不小的单子,给一个化妆品牌做发布会。那时候我刚刚升职,自然傻似的干劲十足。但是临到前一天,我们这帮傻瓜才想起来忘记了确认酒店的场地。结果是,一票人人仰马翻地再去临时更换场地,收回来的钱只有预计的一半。老总自然大发雷霆,我们每个人的奖金都泡汤了。更重要的是,我当时几乎是想也没想就在开会的时候说:“我很抱歉我失职。虽然这件事我已经跟梁小姐交代过,我应该注意多提醒梁小姐几次——”梁小姐是我们公司一个文员,已经做了三年。结果她被炒了。我当然是在为我自己推卸责任,因为如果我不说那句话被炒的人就一定是我。当然这不是理由,只是我一想起又要重新去过那种在招聘会上像男妓一样人前欢笑的生活就浑身发冷。当时那纯粹是一种本能。
梁小姐拿着她的东西走出公司的时候,含着泪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她走之后我才知道这个平时不多话的女孩原来靠着这份工作养家,我这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