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而悟,见其身方偃于邸舍,吕翁坐其傍,主人蒸黍未熟:触类如故。生蹶然而兴曰,“岂其梦寐也?”翁谓主人曰,“人生之适,亦如是矣。”生怃然良久,谢曰,“夫宠辱之道,穷达之运,得丧之理,死生之情,尽知之矣:此先生所以窒吾欲也。
敢不受教!”稽首再拜而去。
如是意想,在歆慕功名之唐代,虽诡幻动人,而亦非出于独创,干宝《搜神记》有焦湖庙祝以玉枕使杨林入梦事(见第五篇),大旨悉同,当即此篇所本,明人汤显祖〔16〕之《邯郸记》,则又本之此篇。既济文笔简炼,又多规诲之意,故事虽不经,尚为当时推重,比之韩愈《毛颖传》〔17〕;间亦有病其俳谐者,则以作者尝为史官,因而绳以史法,失小说之意矣。既济又有《任氏传》(见《广记》四百五十二)一篇,言妖狐幻化,终于守志殉人,“虽今之妇人有不如者”,亦讽世之作也。
“吴兴才人”(李贺语)沈亚之〔18〕字下贤,元和十年进士第,太和初为德州行营使者柏耆判官,耆以罪贬,亚之亦谪南康尉,终郢州掾(约八世纪末至九世纪中),集十二卷,今存。亚之有文名,自谓“能创窈窕之思”,今集中有传奇文三篇(《沈下贤集》卷二卷四,亦见《广记》二百八十二及二百九十八),皆以华艳之笔,叙恍忽之情,而好言仙鬼复死,尤与同时文人异趣。《湘中怨》记郑生偶遇孤女,相依数年,一旦别去,自云“蛟宫之娣”,谪限已满矣,十余年后,又遥见之画舻中,含嚬悲歌,而“风涛崩怒”,竟失所在。《异梦录》记邢凤梦见美人,示以“弓弯”之舞;及王炎梦侍吴王久,忽闻笳鼓,乃葬西施,因奉教作挽歌,王嘉赏之。《秦梦记》则自述道经长安,客橐泉邸舍,梦为秦官有功,时弄玉婿箫史先死,因尚公主,自题所居曰翠微宫。穆公遇亚之亦甚厚,一日,公主忽无疾卒,穆公乃不复欲见亚之,遣之归。
将去,公置酒高会,声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