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早就洞察了商细蕊的心理活动,心想要是弄个药方煎来喝,小戏子准得和他打架。他自己家的孩子山珍海味吃多了,常常患有积食的毛病,又不肯吃药,大夫投其所好就给他们熬山楂红糖汁。这一招放在商细蕊这里,果然喜闻乐见。
商细蕊朝着门外喊道:“小来啊!二爷说啦!明天买糖葫芦给我吃啊!买张老头的!”
二爷嘱咐的事情,在小来姑娘这里一向得不到贯彻执行,好久也不见她答应。商细蕊讪讪收了声。两人继续坐在厅堂里沉默相对。这也奇怪,程凤台对外人可以花言巧语喋喋不休,有时候与旁人说多了,夜里相聚时,对商细蕊就懒言倦声的。商细蕊从来不爱说闲话,哪怕是与程凤台。也可能是开头的那几天里,两人把这一生的衷肠俱已诉尽,伤了中气,心里即便还有千百种念头,也道不出口来。但是他们又会突然的找到一个共同话题,然后热烈地说笑,笑得前合后仰,像两个神经病。
现在这样沉默坐着,商细蕊轻哼着昆曲,拿一把扇子比手势。他的声音有着点石成金的魔力,没有锣鼓,没有戏装,没有布景,只需随意一唱,周遭的氛围就变成他戏里的样子。暧昧与温情在戏声里萌芽孳生,开枝散叶。水磨腔怎生这样缠人。分明还隔开一张桌,程凤台就觉得自己被一双妖娆柔软的手臂给紧紧缠住了,这双手抚摸过他的脸庞,点了一下他的嘴唇,往下游移,最后落在一个羞耻的地方。他一定不是第一个听戏听出淫性的人,不然就没那么些梨园风月了。可是他居然听戏听出了淫性。
程凤台长长地喟叹一声:“商老板啊……”手已捏着了商细蕊的扇子。两人各执一端。这似乎是戏里调戏良家女子的一个动作,程凤台无师自通了。商细蕊停住口,愣了愣神,然后也真像个戏中女子那样羞赧地回望着他。然而商细蕊毕竟又不是女子,没有水袖半遮脸,从袖口里觑人的扭捏。他就那样直勾勾火辣辣的眼神,是少年不知事的懵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