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怪叫一声,那些鸭子便游回了岸边。从没看见一个亲戚或朋友找过他。这条街的人都知道他会魔法,谁惹着他,家里的饭会煮不熟,衣服晒不干,哪怕在灶边烤干了,穿在身上也是湿湿的,皮肤发痒。
文革开始没多久,他不时到中学街的杂货铺子买五加皮酒,坐在门槛上会喝小半瓶,这才下石阶。走到我住的六号院子前,举起酒瓶,美美喝一大口,哼唱几声谁也听不懂的小曲。喝到八号院子前,手中只剩半瓶酒,身体就有些摇晃了,继续往坡下走。
下江边上山坡来的人都厌恶他,有人还停下来专门嘲笑他。这人回家后,门怎么也关不上,大冬天喝北风。
不过他对自己的隔壁邻居从未使过咒语,倒是救过这家的小孩子。有一次小孩子爬出门槛,往石阶上爬,下面就是悬岩边。他看见了,站起来,闭上眼,手一挥,那孩子就固定在悬岩边,对他微笑。
孩子的母亲赶过来,抱起孩子,凶狠地骂他。那一次,他没做法。
有一天,红卫兵来把他抓走。隔了两天,他被放回家。那天夜里,他一个人整夜在沙滩上裸着身体狂奔。
清晨,他的屋顶冒起滚滚黑烟,直往江对岸扑去。
父亲和周围的人提着灭火器和水桶去灭火。粮食仓库有电话,叫来消防队,火才熄了。
火不是被熄灭的,而是烧尽了。公安局的人来,抬出一具烧得热腾腾的腊肉尸体,油黄油黄,像刚出炉的烤鸭一样,整条街都是肉香。
那么多的人涌来,把九三巷和中学街的路都堵断。
那腊肉尸体是怪老头,但他两只合拢放在胸前的手,长着老年斑,经络毕现,一点也未被火烧着,也未被烟熏黑,真是奇怪。看热闹的人说他是落网的牛鬼蛇神,从江对岸下半城搬来,户口上的原住址是在南纪门一带;也有人说他以前可是有钱人家的少爷,听说曾进过蒋光头的黄埔军校,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