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得认命,强求反而添烦恼。拿我来说吧,我是开书寓的鸨母,”新黛玉把话绕回来,“我想嫁的人不会娶我,我不想嫁的人,何必自找活受罪?婚姻这桩事,十几年前,我就死了心,知命。”
“这话该轮到我来说。”筱月桂说。
落在她俩桌子上的光线渐渐转暗,天上堆了乌云,时间过去得匆促。两人的伤感都添了些无可奈何,但没有分手之意,筷子夹吃碟子里的花生米。就在这时,新黛玉看见余其扬跟着一个女人走进来,侍者领着,往楼上走。她给筱月桂递眼色,筱月桂一回头也看见了,那女人不是十分漂亮,脸上有点小雀斑,但很富态,看来是个有钱女人。
新黛玉说:“我叫阿其上这儿来吃吧,你看我俩都没有吃这只小公鸡,请他来帮点忙总还是可以么!”
“我第一次发现姆妈还挺能开玩笑的。”
“这阿其以前很喜欢你。”
筱月桂哈哈笑出声来,“别瞎闹了,没有的事。”
“说了,你别不高兴。”
“我为什么要不高兴?你说的是我配不上他,还是他配不上我?”
新黛玉知道说错了,连忙说:“不是这意思。”
“我与他总像这桌面与桌底,两个面,难得见到。不过这不是理由,”筱月桂对新黛玉说,“你明白,这不可能:我这副色相是要卖钱的,他那副扮相加武艺,也一样是卖钱的。我们互相卖给对方,两人都不值钱了。”
这话让两个女人大笑起来。她们举起酒盅,碰了碰,一口干了下去。筱月桂心里却未笑,她和他都还像当年在新黛玉手下那样,都是为嫖客当差服侍的人,没有什么出息。
与新黛玉分手后,她坐在马车上,心情不好,便绕道看街景。路经张园,她叫马车停。她走进张园,这儿常有品茶会。西洋式的楼台,与江南一带的园林风格不同,让人觉得新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