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里那么险峻陡峭,就像在什么场合见到名演员,谈吐俗气相貌平平,全然没有银幕上的风采。
这个被文人墨客吹嘘了几千年的三峡,却象洪蒙初开时那么清纯。据船员说,四五月间的长江最得人心。南方开春特有的“初一落雨,初二散,初三落雨到月半”的气候刚过,冬寒已被雨水洗净,却还没到闷热的梅雨季节,甚至暴雨涨水发洪,滔滔汛水却还没有灌得满江污黄,正是风和日丽好天气。
多注视一分钟,这峡江便多一分钟无穷尽的变化。碧蓝的天空下,一艘汽艇在绸带似的江水中,舒舒缓缓剪开一条长长的白线,江两岸葱绿青翠的层层群山,仿佛只是这条绸带逶迤的背景。再远处,在用望远镜才能看到的江流一端,打开千万年湍水切割出来的峡门,淡红的花岗石,斧砍似地裂成两片,江面骤然由四五里紧缩到一里宽,江流经过一段宽阔平息,突然再次急喘地呼号起来。
在脚底下的旧城,只要不去看它,它也就不存在。
能把那样的地方全淹没在水里,真不是坏事,她想。
柳璀住定下来,已是下午四点一刻了,她电话叫了房间送餐:一碗牛肉面条,算是补了个中饭。看着侍者把碗筷收走,关上房门后,她在床上躺下,想理一理这一天发生的乱麻一样的事情,但是难以找到头绪。她想起该给母亲挂个电话,哪怕不向她求救――她从不愿意让别人给她出主意,也得告诉母亲她来到了这个地方。
但是房间里的电话没有开通市外线路,打电话给服务总台,说是她缴的押金只是房费,长途电话押金要单独交。
她带的现金不多。没办法,她重新下到一楼,付押金。她从服务总台转过身来,心情好多了,精神似乎也恢复,她想可以继续她来这里的任务了。给母亲的电话回来再打不迟。
她准备出旅馆时,才发现没有带地址本,只得返回房间,她做事情从来没有这么乱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