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雨后路全是泥水,溜滑,好几次我跌倒在地上,屎尿泼了我一身,黄陶泥的尿罐摔成几瓣。我爬了起来,赶紧奔回家,用篼箕装灶坑下烧过的煤灰,铺在泼洒在坎沟沿和泥地的粪便上。再扫进簸箕,倒进粪坑。弄脏的地很难清除干净,自家灶下的煤灰都扒完了,还不够用,又去求邻居同意扒他们灶下的煤灰。我怕过路的街坊骂街直指父母祖宗的本领,不管有多远,被挨了骂的父母一定能听见,当然要把气出在我头上。
每次闯下这种烂祸,我总是觉得哥哥姐姐,还有父母,和街坊一样漠然地站在院外的台阶上,俯视我满身恶臭紧张地忙乱。
或许他们那样做,不过是为了提醒我,做错事就得挨罚。但我却无法往心宽处想。他们为什么不肯伸出手帮我,而总让我看到自己是个多余的人。
记得十二岁那年一个下霉雨天。母亲见我一动不动,就问我怎么还不走?学校已敲过头遍上课钟声了。
我手吊着书包带子,怯生生说,老师说就我未缴学费,放学后,我已被留下来两次。
母亲的腰伤应早好了,不知那天她为什么没去上班。她坐在了床头,看着我说:“好象刚缴过学费,怎么又要缴了?”
“那是上一学期,”我的声音不大,但脸已涨得通红,要钱是我永远也学不会的,哪怕向父母要钱。
母亲半晌没作声,突然发作似地斥道:“有你口饭吃就得了,你还想读书?我们穷,捱到现在全家都活着就是祖宗在保佑,没这个钱。你以为三块钱学费是好挣的?”
每学期都要这么来一趟,我知道只有我哭起来后,母亲才会拿出学费。她不是不肯拿,而是要折磨我一番,要我记住这恩典。母亲对姐姐哥哥们,就和我不一样,最多让他们要二三次便给了,不象对我。母亲对我不是有气,而是有恨,我对她说:“当初你就不应该生我。”我把书包紧抱在怀里,身体蹲在门槛边,咬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