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就在江左娶了王氏女啦,何必等到今天仍是孤身一人?我纯粹是瞧上了你这个人,而不是瞧上了你们颍川荀家哪。
此言倒大出荀灌娘意料之外。她不管再怎么飞扬跳脱,性格不似女儿,却如男子,终究受大环境的影响,仍然会觉得女性就天然该是男性的附属品——先是父族,后是夫族——什么男女婚前便恋慕而生情爱之事,从来都只存在于传说之中。她始终认为裴该是想要拉拢颍川荀氏,从而得到驰骋中原的助力,才会向父亲荀崧提亲的。
魏晋世家豪门的产生,很大程度上也受到地理因素的影响。河南为天下之中,洛阳是魏、晋之都,距离首都比较近的区域,自然人口繁盛、交通便利,学术水平也容易提高,世族便于滋生。河南之南是颍川,有荀氏;以北渡过黄河则是河东,有裴氏;西有弘农杨氏;东有荥阳郑氏……就连冀州的博陵、清河崔氏因为路途略远一些,都要等而下之,遑论僻处东海之滨的琅琊王氏呢?
因此在荀灌娘想来,就算荀氏再怎么凋零、散落,也比几乎全须全尾的王氏要烜赫啊,夫君你弃王而聘于荀,乃事理之常,怎么竟说不是为了家族,而单是为了我呢?
时不时受老爹教训,荀灌娘本人也隐约觉得,自己这种性格未必就能顺利嫁得出去——尤其是长得还不够漂亮——若能出嫁,必然得依靠家族名望的加权。所以新婚之夜,夫君你就跟我这么说……这就是所谓的“调情”吧?不是真心话吧?
终究是十几年养成的性情,新婚之夜的天然娇怯也没法彻底抑压下去,荀灌娘当即便将疑惑、讥诮和略显警惕的目光投向裴该。裴该笑一笑,松开了揽着新娘肩膀的手,表情有些促狭地说道:“我爱卿,乃是因为卿似男儿。”
荀灌娘闻听此言,不禁略略打个冷战,起了半身的鸡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