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凤自诩智计之士,此番受命过江,原本并没有把裴该放在眼中,但谁想才一见面,裴该说了句话,他却不知道该怎么接口才好。
关键是裴该提到了一个很容易引发歧义的词汇——“琅琊王家”。他若说“琅琊王”、“琅琊王府”,那当然是指的司马睿,司马睿坐镇建康,身为陕东大都督,说他如蟠龙卧于江上,于理甚合。但说“琅琊王家”,却容易被理解为“琅琊王氏”,如今王导在扬、王敦在江、王廙在荆,首尾呼应,也可说全占江南,但便不当以“蟠龙”作比了。
倘若裴该直言“琅琊王氏”,钱凤必然反诘,说裴使君此言不妥啊,王氏本无野心,怎能类比为龙呢?三王而据三州,不过是偶然巧合罢了。但如今裴该却说“琅琊王家”,倘若本意就是指的司马睿呢?钱凤若是误会了,加以辩驳,那岂非“此地无银三百两”?而若他认同裴该所言,裴该却实际是指“琅琊王氏”呢?
故此无言可回,只得扯开话题,说:“杜曾殄灭,多得裴使君之助,我家明公深为感佩。然不知裴使君本据徐方,为何要到荆州去哪?”
裴该表情顿然一肃,朝着北方拱一拱手:“今胡骑纵横于关内,天子困顿于长安,屡屡下诏,命天下兵马咸往勤王,却不知王公为何毫无动作?该虽无谋无勇,所据也止三四郡国而已,所部尚不足万,但既为人臣,必当为君王效死,方不负先父之忠名。因此率师西进,欲与祖豫州合兵,直向虢洛,以援长安。惜乎豫州才经苦战,无再战之力,我无奈之下,只得暂时东归——途中前往宛城,欲向第五盛长咨询关中形势,谁想他竟然听信流贼所言,欲劫持我,被迫乃一鼓而荡平之……”
还是那套谎言,完了又把话题绕回来:“今暂归徐州,以待天时。不知王公何日亲统貔貅,以抒国难?该自当效力辕门,为王公前驱。前在建康,亦以此事咨问王公茂弘,彼云荆、湘尚乱,无力北伐,则今我为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