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见熊远没有穿公服,只着一件素白的麻衣——还是短衫——背上负着一个斗笠,腰间悬着一枚葫芦,手里柱着半截树枝当拐杖。裴该翻身下马,还施一礼,就问他:“熊君何以如此?”
上回见面,他一直称呼对方“熊相”,很公事公办的嘴脸,不带一点儿感情色彩,这回却不自禁地就称呼起对方“君”来了。
士人间相互称呼的不同,自然代表着不同的高低身份和亲疏关系。对于高官显宦,或者有一定身份的长辈,自然是要称“公”的,或者以其官职来称呼,但不挂姓——比方说卞壸等人就叫裴该“使君”、“都督”;次一等则称“君”,同样以示尊敬,但显得称呼双方的地位基本相等;亲近之人可称表字,或者称“卿”,如果不算太熟而仍称“卿”,则表示你地位要比我低。
比方说裴该为一州刺史,对于徐州官吏,包括各郡国守相,他都可以一律称“卿”。但是他终究年纪还轻,所以出于尊敬年长者的理由,对于卞壸就始终称“君”,想称陶侃为公,陶侃坚不肯受,也就退一步而称“君”了。
此前称熊远为“熊相”,那是瞧不起对方,所以只以官职来称呼,偶尔称“卿”;自从见了熊远那封上奏,裴该在心目中已经把对方的等级上调了不少,故此一见面,“熊君”二字便脱口而出了。
熊远只是连连作揖致歉,要喘了老半天的气,这才勉强能够说出完整的话来:“末吏前去督导春、春播,才闻使君到来,不及更衣相迎,还望恕、恕罪。”
裴该笑一笑:“亲课农桑,当受嘉勉,何罪之有啊?”不管你能力如何,肯于认真办事,并且看这模样——倘若不是装的——还挺任劳任怨,那就是个好同志嘛。
揖让一番,并肩入城,进入衙署后,熊远先洗漱一番,换了身公服,然后才来与裴该坐定交谈。裴该向他探问彭城国内的情况,熊远叹了口气:“我在江东,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