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笼罩在病人的脸上。他想努力保持镇定,但脚下还是弄出了一些声音。于是,病人缓缓地睁开了眼睛,他看到了苏醒。
这是一间单人病床,病人疲倦地躺着。生理盐水缓缓地从瓶子里滴落,看起来这或许只是某种装饰。苏醒的心里还是有些不安,他不知道病人是否还能说话,从病人那苍白消瘦的脸庞来看,似乎已经承受了很长时间的痛苦。是该结束了,苏醒在心里轻声地说。病人还是没有说话,他们就这样对视着,但他明白病人眼神里所传达的意思。他们今天以前的最后一次见面是在一年半以前,在苏醒考进民乐团的时候。苏醒没有料到再次见到他的时候,居然已经是他临终的时刻了。
苏醒的脑子里有些乱,凌晨一点四十分的电话把他叫到了医院里,因为一个老人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想要见一见他。老人的年纪多大了?苏醒一时想不起来了。他只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老人是在十一岁的时候,父亲把他送到了一间摇摇欲坠的房子里,十一岁的他透过一道昏暗的光线,见到一个六十出头的白发老人端坐在房间中央,这就是他的笛子老师。
老师没有妻子,也没有儿女,一个人孤独地住在那间老房子里,相伴他的只有十几支各种各样的中国竹笛。有时候苏醒觉得老师是把他当作自己的儿子了(或者是孙子)。从十一岁直到十七岁,每个星期五苏醒都要到老师那里去,与其说是学习笛子,不如说是为老人排遣寂寞。六年的时光,从老师那间破烂的房子里,总是散发出一股如同腐尸般的气味,陪伴着苏醒渐渐地长大。
现在,苏醒又闻到了这股气味,从这间病房的每一个角落里释放出来,混杂着消毒酒精与各种药水的味道,笼罩着奄奄一息的病人。他靠近了老师,看着老师那双浑浊的眼睛。苏醒看到在垂死者的眼球里,正倒映着自己的影子。
突然,老师的眼睛转动了一下,从他的喉咙里发出一阵嘶哑低沉的声音:“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