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土都烧得象火山喷出来的灰砂。路旁卖冰吉凌的,酸梅汤的,叮叮的敲着冰盏儿,叫人们听着越发觉得干燥口渴。小野狗们都躺在天棚底下,一动也不动的伸着舌头只管喘,可是拉洋车的和清道夫还在马路上活动,或者人们还不如小狗儿们的造化?清道夫们自自然然的一瓢一瓢往街心上洒水,洒得那么又细又匀;洒完就干,干了再洒,好象以半部《论语》治天下的人们念那半部《论语》似的那么百读不厌。
武、赵二人到了东安楼,李景纯已经在那里等了半天。
李景纯穿着一身河南绸的学生服,脚上一双白番布皮底鞋,叫赵、武二人心中一跳,好象看见诸葛亮穿洋服一样新异。
“咳喽!老李!真怪想你的了!”赵子曰和李景纯握了握手。
“好吗?老赵!我们还是在女权会见着的,又差不多三个月了!”李景纯说。
“可不是!”赵子曰听见“女权会”三个字,想起魏家父女,胃中直冒酸水。
“老武!”李景纯对武端说:“谢谢你!我可有些日子没吃饭馆了!”
“好!今天请你开斋!”武端说着不错眼珠的看着李景纯的白鞋和河南绸的学生服,看了半天,到底板不住问出来:“老李,你怎么也往维新里学呀?居然白鞋而河南绸其衣裤,这未免看着太洋气呀!”
“老武!”李景纯微微一笑:“你又想错了!你以为穿上洋服就是明白了西洋文化,穿着大袄便是保存国粹吗?大概不然吧!我以为衣食住既是生活的要素,就不能不想一想那样是合适的,那样是经济的。中国衣服不好,为什么?想!想完了而且真发现中服的缺点了,为什么不设法改良而一定非整本大套的穿西服不可!西服好,为什么?想!想完了而且真发现西服的好处了,为什么不先设法自己制作西服的材料而一定去买外国货!这不是文化不文化的问题,而是求身体安适与经济的问题!老武!别嫌我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