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馆!”赵子曰说。
“我现在放年假没事,不用功,不用功!”周少濂一面倒茶一面说。
“回来再说,先喝茶。”赵子曰把茶端起来:茶碗里半点热气也看不见。只有一根细茶叶梗浮在比白水稍微黄一点的茶上。赵子曰一看这碗茶,住旅馆的心更坚决了一些。他试着含了一口,假装漱口开开门吐在地上。
“你这次来的目的?子曰!”周少濂说着一仰脖把一碗凉茶喝下去,跟着挺了挺腰板,好象叫那股凉茶一直走下去似的。
“我想找事做!把书念腻烦了!”
“找什么事?”
“不一定!”
“若是找不到呢?”
没回答。周少濂是一句跟着一句,赵子曰是一句懒似一句,一心想往外走。
两个人静默了半天,还是周少濂先说话:“你吃什么?子曰!”
“少濂,我出去吃些东西,就手找旅馆,你别费心!”“我同你一块儿去找旅馆?”
“我有熟旅馆!在日租界!”赵子曰说着把皮箱提起来了。“好!把地址告诉我,我好找你去!”
…………
灰黄的是一团颜色,酸臭的是一团味道,呛哒哗啷的是一团声音。灰黄酸臭而呛哒哗啷的是一团日本租界。颜色无可分析,味道无可分析,声音无可分析。颜色味道声音加在一块儿,无可分析的那么一团中有个日本租界。那里是繁华,灿烂,鸦片,妓女,烧酒,洋钱,锅贴儿,文化。那里有杨梅,春画,电灯,影戏,麻雀,宴会,还有什么?——有个日本租界!
一串串的电灯照着东洋的货物:一块钱便卖个钻石戒指,五角小洋就可以戴一顶貂皮帽,叫大富豪戴上也并看不出真假来。短袄无裙的妓女,在灯光下个个象天仙般的娇美,笑着,唱着,眼儿飞着,她们的价格也并不贵于假钻石戒指和貂皮帽。锅贴铺的酸辣的臭味,裹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