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是个妓女,当然也可能是刚刚结过婚的女人。唉,管她是什么人,女人都一样,既软弱,又不中用。
她费了好大劲儿,才走了出来。房子仿佛有根无形的链子,拴住了她。她眼前浮现了张文的形象。她恨他。万一他突然出现,要她跟他走,那怎么办?她急急忙忙走了出来,孩子在她怀里又蹦又跳。赶快跑,决不再见他!一直等到她跑不动了,才停下来喘口气,转过头去看,他是不是追了上来。她周围是炸毁了的山城。城市可以重新建设起来,但是她旧日的纯洁,已经无法恢复了。
走近书场,她恢复了神智。真是胡思乱想!只要她不自取毁灭,什么也毁灭不了她。她可能太软弱了,年青无知。但是她也还有力量,有勇气。她不怕面对生活。她突然抬起头,两眼望天。幸福还是会有的。她决心争取幸福,并且要使自己配当一个幸福的人。
她亲了亲孩子。“妈妈好看吗?”她问。
孩子咯咯地笑了,嘟嘟囔囔地说:“妈妈,妈妈。”“妈胆大不?”
“妈妈!”
“咱俩能过好日子吗?”
孩子笑起来了,“妈妈!”
“咱们一块儿去见世面,到南京,到上海去。妈妈唱大鼓,给你挣钱。妈什么也不怕。”
回到家里,她态度安详,笑容满面。宝庆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她必是遇到了什么事儿。又爱上什么人了?赶快上船,越快越好。
他们又上路了。小小的汽船上,挤满了人。一切的一切,都跟七年前一样。甲板上高高地堆满了行李,大家挤来挤去,因为找不到安身之处,骂骂咧咧。谁也走不到餐厅里去,所以茶房只好把饭菜端到人们站着的地方。烟囱在甲板上洒满了煤灰。孩子们哭,老人们怨天尤人。
唯一不同的地方,是乘客们心中不再害怕了。仗已经打完,那是最要紧的。连三峡也不可怕了。船上的每个人都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