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是复社势力最集中的地方,最主要的便是国子监里的太学生,这些人聚在一起,不知不觉就会把谈话转到那些地方去了。
今天本来说是只谈风月,不及其他的,一开始大家也能守住限制,互相笑谑了一阵。可是等郑妥娘偶尔感触地发了一下疯,再加上吴次尾一附和,情绪立刻就热络起来,你一言,我一语地转到朝政得失上来。
侯朝宗对这些却不太感兴趣,他只是来应试,考不考得中还不知道,即使考中了,离做官还有一段时间或距离,他们所谈的得失,他听了也不甚了然,有时牵涉到人身的攻击,他更不便启齿了。
因为有些是他认识的,有些人则是他父亲的旧部或故旧,他到金陵后还去拜会过,人家对他也很照顾的,他实在说不出那些人有什么不好,因此只好听着。
座中的陈定生也是听的时候多,开口的时候少,最激昂的还是吴次尾以及夏允彝等人。
柳敬亭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倒是不随便说话了。只有郑妥娘最起劲,不停地参加意见,吱吱喳喳地直叫。
贞娘和卞玉京则插不上嘴。
而香君居然十分有趣,凝神地听着,别人说到慷慨激昂时,她握着朝宗的手也紧紧的抓住,显示她被这些谈话的感动。
侯朝宗不禁轻轻地一叹。
叹息的意思是为香君,这么美的一个女孩儿,怎么会对那些也感兴趣,要是也像郑妥娘那样,变得疯疯癫癫的,那就很遗憾了。
他这一声叹息,恰巧是在吴次尾的高论告一段落时发出的,大家也都正在摒息以聆,所以听得十分清楚,每个人的眼光也都看着他。
侯朝宗这才知道自己无意间的一个疏忽,造成了多大的失态,不禁有点惊惶,正在想掩饰的言词。
吴次尾却十分兴奋地道:“朝宗即席而叹,莫非有更深的感慨,快说来给我们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