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吴蔓玲告别来的。混世魔王的告别仪式相当的特别。他一直坐在凳子上,干坐着,一动都不动。吴蔓玲一见到他就恶心了,自然没给他好脸。当然,吴蔓玲倒也不害怕,这样的时候想必他也不会对吴蔓玲怎么样的。这样的情形理当是双方都有所顾忌才对。他们就这样坐着。吴蔓玲是知道的,只要把这会儿熬过去,她这一辈子就再也看不到这张脸了。熬一分钟就少一分钟。就这么枯坐了一个钟头,混世魔王终于耐不住了,站起了身子。他一步一步地往吴蔓玲的这边走。吴蔓玲的心口拎了一下,也站起来了。混世魔王一直走到吴蔓玲的跟前,把他的脸凑了上去。慢慢地,对着吴蔓玲的脸,凑了上去。吴蔓玲到底鼓足了勇气,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咯出了一口痰,“咄”的一声,吐在了混世魔王的脸上。吴蔓玲的痰挂在混世魔王的眉心上,在往下淌。混世魔王没有躲,也没有擦,任凭那口痰沿着自己的鼻梁往下淌。混世魔王说:“蔓玲,谢谢了。我一直在等着你啐我这一口。”
吴蔓玲站在雪地里,混世魔王已经无影无踪了。她抬起自己的手,望着它。她想起了端方刚才的举动。端方的举动比起她的那一口唾沫,实在也差不到哪里。
人了冬以来,沈翠珍总是头疼,偏在一侧,大部分都在左边。要说有多疼,那也说不上,可是,总也好不了。白天倒也就算了,沈翠珍最受不了的还是在夜间。夜间的疼痛剧烈了。这一来沈翠珍的觉就再也没法睡。偶尔睡着了,全是梦,老是梦见端方小的时候,老是梦见端方他爹活着的时候。活灵活现的。这样的梦不可以对王存粮说,再有肚量的男将也听不得这样的梦。怎么说呢?沈翠珍倒是去合作医疗找过兴隆,兴隆拨弄着她的脑袋,这里摁一下,那里敲一下,也没有看出什么头绪。兴隆就说了:“没事的。疼得厉害了就吃吃药,实在扛不住了,就打打针。”沈翠珍没有打针,药可是吃得不少,一点功效都没有。还是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