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人看上去相当累。有几次我想把白毛女的脚放平了,但是一直没有成功。表姐下班后有时也照着塑像踮着脚走两步,表姐走得不好。有一次表姐把一条腿跷得老高地问我,“像不像?你看我像什么?”我说,“像狗拉尿。”过了很久表姐才说,“明天不许你睡在我的床上。”
和表姐的不和非常隐蔽地游动在我们之间,我的孤寂感好像因此被拉长了。最要命的还是白天。每一个白天对我来说都相当困难。婶子她们上班后我总是被反锁在家里。阁楼上老鼠们磨牙飞窜,弄得我十分地想念过去和母亲。我胡乱地想着心思,尽是些驴头不对马嘴。到后来我甚至把婶子家的家具都拿来一件一件想了一遍,先把它拆开来,然后又装上去,我甚至把这些家具被谁用过又要被谁继承过去也替他们家想了一回,这些都是很累的事。但我一直以为青春期之前过?健康的体魄对想像力的发展是有害无益的。海明威那头公牛应该只是个例外。
天井里开着一株栀子花,许多花朵白白地开在我的病中。隔着方格子木棂那些栀子花的乔木叶片仿佛相当悠远。我知道这都是那些方格子引起的错觉。花香委实很近,花的香气哀伤地飘拂,和我的心思一样近在咫尺。
孤寂中另一种和栀子花一样让我无法测定距离的事出现在我的身边。我听见了极好听的钢琴声。起初我以为邻居在开收音机,接下来的连续几天我终于知道真的是有人在附近抚弄琴键。曲子是我很熟知的,是《白毛女》极悲伤极反抗的调子。唱出来的词应该是样——
乡亲们哪乡亲们
黄家逼债
打死我爹娘
但是没有人唱。好像周围还有许多人。有一个女人每隔一些时候就喊:“停!”于是琴声和周围的响声就没有了。过一刻又响起来,又被喊“停”。琴声在“打死我爹娘”的那句调子上弹弹停停地反复了几十回,我的整个下午被那种凄凉弄得十分的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