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我爹是个铁匠。我出家的那年家乡发了大水,我爹带着我四处要饭。那天我爹给我讨了一只狗头,等我啃光了,爹对我说,儿,这是你最后一顿肉,我供不起你了,你做佛去吧。”
尼姑望着水印,只是笑,结实的牙齿缓缓放射出瓷质光芒,佛香一样敷散开来,渲染了植物世界。尼姑觉得这样在男人面前太不体面,眼里生出许多羞。但尼姑突然记起来面前的男人到底不是男人,只是和尚,作为佛门信女,自己原也不该害羞的。我怎么能羞?我羞什么?但小尼姑脸上的女性光芒照亮了水印。水印望着小尼姑,夕阳正无限姣好地晃动在小尼姑的脑后。小尼姑的光头顶部笼罩了一层弧状余晖,她的两只耳朵被夕阳弄得鲜红剔透,看得见青色血管的精巧脉络。水印伸出手,情不自禁,用指尖抚摩小尼姑的耳部轮廓。小尼姑僵在耳朵的触觉中,胸口起伏又汹涌又罪过,眼里的棉花顿时成了大片的抽象绿色。小尼姑没有抗拒,柔桑一样摇曳,弹性饱满,用风的姿态半推半就。小尼姑随和尚进入棉田腹部,被平放在棉苗上头,天上的浮云群狗一样四散。小尼姑感觉到身下的泥土华丽细腻地松散开去,她一点一点往下掉,棉苗压断了,断口流出汁液,压扁的棉桃吐出了乳色桃蕊,宛如水下的蚌类舒筋活血。
小尼姑睁开眼睛就此成了棉桃。
和尚说:“你跟我走。”
尼姑说:“好。”
和尚说:“我们还俗。”
尼姑说:“好。”
和尚说:“你就叫棉桃。”
棉桃说:“好。”
还俗没有仪式,比遁入空门来得简洁。
还俗后棉桃的头发一个劲地痴长,转眼即葳蕤四溢,棉桃躲在自己的长发下面,安安静静做起了女人。棉桃的长发或盘踞脑后或散披后腰,她以这种常见的发式伫立在风箱旁边,有节奏地推拉风箱。她的脸上时常带有房事后的疲沓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