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奇阁

繁体版 简体版
笔奇阁 > 巨流河 > 第6节 铁石芍药的故乡

第6节 铁石芍药的故乡(2 / 5)

来,好似从黑暗的深渊中冒出来,看不见旁边还有没有人,我提着小箱子下车,那两位外层空间的俄国人说,“太暗了,别去!”,我说有人接我,他们说“但是看不到人啊!”随后竟然跳下车,用手比划,叫我跟着他们到哈尔滨,明早让他们的通译带我回铁岭,他们脸上充满不放心的关切和诚恳,就像托尔斯泰书中的俄国农民那般朴实。在犹豫中,我对着黑暗的站台喊我堂弟的名字,“振烈!振烈!”这时听到远远有人喊,“三姐,三姐!”(我在老家大排行)然后就是一阵脚步声,振烈带着他一家人跑过来。虽然都已老了,还是认得出来的。俄国人回到车上。车开了,他们伸出手来拚命挥着,在车厢的灯光中,可以看出来他们放心的感觉。

多年来有时回想,那真是一趟奇异的,充满象征意义的还乡之旅。我们到台湾反共抗俄,恨了他们半辈子,而在我家乡黑茫茫的车站,是这两个俄国人跳下车来要保护我!而他们带回俄国的台湾印象(在地图上和俄国比,是极大和极小的国土),应该是一个现代化"人民有充份自由的地方,所以一个女子能一个人着手提包,万里出山海关,寻找睽别六十年的故乡。

我能找到齐振烈,得以重回故乡的路,该是天意吧。

一九八七年台湾开放探亲时,我父亲已去世了,内湖的家空置没人居住,渐渐也疏于整理,院子里的草长得掩住了花床。我与妹妹已无能力维持一所没人住的空院,只能有时回去看看那满目凄凉。第二年过年前,我回去在已装满落叶的信箱看到一封信,封面有辽宁铁岭的地址。

振烈和我同太祖,抗战胜利后我母亲住在北平的两年,他两兄弟为了上学,曾去同住,四哥振飞读辅仁大学,六弟振烈读中学。他记得我两次暑假回家总是逼他念书,严格地给他补英文。我记得这哥俩都长得很英俊,很有精神。一九四七年我一个人来了台湾,家乡的人和事对于我,像铁岭那晚的车站一样,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