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能支持,出门使我疲倦,也就不去了。
那一天,我为什么进了国泰医院?是家人送我去的。我并不喜欢住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只因为全身疼痛难当,他们就哄着我去住院了,孩子们总是这个样子。
其实,我的脑筋仍是很清楚的,八十年前做女儿的情景一段一段的能够讲得出来。不久以前我跟我的外甥女平平说:年轻的时候我也打过高尔夫球。她眼睛睁得大大的瞪住我,也不笑,好似我说的不是家族生活的过去,而是洪荒时代的神话一般。她的眼神告诉我,像我这种老太太,那里知道高尔夫球是怎么回事。
我也有过童年,我也做过少女,这一生,我也曾哭过,也曾笑过,当然,也曾丽如春花。而今,只因我说了全身酸痛,他们就将我送进了医院,我有什么办法,只有来了。
你也晓得,医院的岁月比什么地方都长,即使身边有人陪着,也不及家里自在。我不好跟儿女们老吵着要回家,于是,我常常睡觉,减去梦中的时间,天亮得也快些了。那个午后,四周很安静,窗外的阳光斜斜的照进病房,粘住了我床单的一角,长长方方的一小块,好像我们家乡的年糕一样。
看了看钟,下午四点——那块粘得牢牢的年糕动也不肯动。
天气不冷也不热,舒适的倦怠就如每一个午后的约会一般,悄悄的来探访我。
今天不同,我却没有睡过去。病房里没有人,走廊上看不见护士,我的心不知为何充满欢喜,我的年纪有如一件披挂了很久的旧棉袄,有那么一双手轻轻拂过,便不在了。当它,被抖落的那一霎间,我的脚,我的身体,奇迹似的轻快了起来。
我要出去玩——。
什么时候已是黄昏了,满城灯火辉煌,车水马龙,每一条街上都是匆匆忙忙各色各样的人。多年没有出来狂街,街道不同了,绸布庄里的花色夺目明亮,地摊上居然又在卖家乡小孩子穿的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