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灯片按照数字排列着,从1到10。在1和10之间是∞,在幻灯片数上,我们采取∞进制度,如同别的的方一样——当一个数比∞大1的时候,我们就叫它10。
每张幻灯片里都存在着有限的生命,他们只存在于一张幻灯片所代表的时间的一“点”之中。在下一张幻灯片上,有一群与他们非常相似,只是比他们多了一“点”记忆的生命存在着,这种缓慢地循序渐进构成了时间的序列。而这一序列中也存在着另一种生命,他们不能认识到自己只存在于一瞬的事实,却以为自己有多少过去可以回忆,有不少未来可以等待。事实上他们只是幻灯的进程构成的幻影,从任何一张幻灯片上都找不到他们作为物质存在的证据。
我的工作是使幻灯片持续前进,从1到10。这是枯燥的工作,而且几乎没有终结。凝视单张幻灯变成我唯一的消遣,在那里面我可以看到一个足球运动员起脚接触到球,一位数学家产生证明一个定理的念头,一根阴茎勃起到最大值;在之后的不知标号为几的另一张幻灯上,我可以看到球飞进球门,证明式写在了黑板上,精液喷射出来——两者之间相隔着∞张幻灯,与1与10之间的相隔一样。
如果我戴上了眼镜,就可以看清牵动大腿肌肉的神经接收第一个带氧红细胞,掌管逻辑的脑细胞产生第一道电脉冲,荷尔蒙发出第一道蓄势待发的指令。然而那会使我过于专注,这可能导致幻灯片出差错……幻灯片式娇贵的机器,很容易出差错。
就如这一次一样,我发现“卡壳”的时候,球已经在门线前后来回了不下一百次,粉笔粉身碎骨又完好如初,男人经历了一百次高潮——这可不多见。幻灯中的生命对于这种“卡壳”应该浑然无觉,他们只是机械地被人排列。至于序列中的生命会做何感想,当他们知道他们的恐慌源于我的操作失误会有何抱怨,我根本就不去关心——毕竟,他们并不真实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