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好天气了。
韩裳走在上海东北角一片老城区的街道上,早晨上班的高峰已经过了,这儿依旧车水马龙,行人不断。阳光在地上撒出一片片的树影,弄堂口有老人站着坐着扯家常,一股让人浑身闲适松散下来的气息扑面而来。
可是这些韩裳全都感觉不到,在她的眼中,黑云压城。前方空气里的每个分子都拚命挤在一起,让她每迈出一步,都要花许多力气。她咬着牙,按捺着狂乱的心跳,不回头。
这是她的一个心结,直到今天她下定决心来到这里,才知道自己的心理障碍竟然已经严重到这样的程度。
前方,汇山公园里常青树的郁郁树冠已经可以望见。哦,现在这里叫作霍山公园了,这里曾经是上海犹太人的墓地,韩裳知道,她的外曾祖父威尔顿就葬在公园里的某个角落,但她从来没有去扫过墓。
霍山公园就像一个标志,它提醒着韩裳,六十年前上海的犹太人聚居区,就快到了。
韩裳的母亲极少提起这位外曾祖父,有更多的原因,不是他死得早。
韩裳的犹太血统,完全是通过母系这一脉传承下来的。外祖母十六岁生下了她的母亲,一九四六年,外曾祖母独自一人生下了外祖母。而外曾祖父到底长什么样子,连韩裳的外祖母都没有亲眼见过。
实际上,这是一个不名誉的故事,一个让后代羞于提及的出身。
一九四五年的秋天,二次大战的胜利和日本人的投降让整个上海都在狂欢,四马路上,一个喝得醉醺醺的犹太人拉了个流莺过了一夜,他出手阔绰,让这个本已有意改变生活状态的流莺下决心就此从良。
可是两个月后,女人发现自己怀孕了,十个月后她生下了一个女孩。明显的外貌特征解决了困扰她很久的难题,她知道这女孩的父亲是谁了。她跑到犹太人聚居区,根据记忆中的模样一家家问,很快就得知,女儿的父亲是摩西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