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单纯。
记者:您的意思是说,贝多芬代表了18世纪?
余华:贝多芬创造的是一个英雄时代的音乐,因为他不复杂,所以我更喜欢听他的单纯,马勒音乐中的复杂成份,你在贝多芬那里很难找到,但在柴科夫斯基那里可以找到。马勒和柴科夫斯基其实生活在同一个时代,但我总觉得柴科夫斯基是马勒的前辈。
记者:有一种说法,认为柴科夫斯基的音乐里表达的只是他个人的痛苦,而马勒音乐里表达的是整个犹太民族及世纪末的痛苦,马勒能在音乐中超越痛苦,而柴科夫斯基却永远跳不出来。
余华:一个人和他所处的民族、时代背景都是联系在一起的。只要完整地表达好一个人的真实内心,就什么都有了。我听柴科夫斯基的音乐,不用去了解,一听就是19世纪下半叶俄罗斯的产物。我觉得柴科夫斯基是马勒的前辈,就是因为在柴科夫基的音乐中没有超越。干嘛非要超越呢?在柴科夫斯基的音乐中充满了一种深不见底的绝望。
记者:您认为绝望和超越绝望,这两者有没有高低之分?
余华:深陷在绝望之中,或者说能够超越绝望,这应该是同等的两种不同的生存状况。就我个人而言,我更容易被绝望吸引,这是我更容易被它感动。因为绝望比超越更痛苦,也就是说绝望是一种彻底的情感,而超越是一种变化的情感。柴科夫斯基是把痛苦赤裸裸地撕给人们看,所以我以为柴科夫斯基比马勒更代表19世纪的世纪末。
记者:你不喜欢马勒?
余华:应该说,每一个作家的创作情况不一样,每一个音乐家的创作情况也是各有千秋。杯子和水瓶并没有好坏之分,说他们有好坏,就过于简单。马勒的交响曲中,我最喜欢的就是第九交响曲。当他要伤感地向这个世界告别,当他要表达非常具体的一个活着的个人与死亡的关系时,显得非常有力量,表达得无与伦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