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道:"不是。
他不是我们村里人。
"他的声音闷闷的,像从木箱里滚出来的。
说真的,我没有因此觉得他听力有多么了不起,毕竟我的上海话不地道,说的话和这里人说的虽是大同,却有小异。
我甚至想,换成我,哪怕让我闭上眼睛,他阿炳,包括这里任何人,只要开口说话,我照样听得出他们不是上海城里人,而是乡下的。
这是一回事。
难道这就是他的本事?正在我疑惑之际,孩子已经节外生枝,给我闹出事情来了。
这孩子我发现是很调皮的,他存心想捉弄阿炳,硬是骗他猜错了——"哈哈,阿炳,你错了,他就是我们村里人!""不可能……""怎么不可能?他是我在北京工作的叔叔。
""不可能!"这一回阿炳否定得很坚决,而且还很生气地——越来越生气,咬牙切齿地,最后几乎变得像疯癫了一样地发作起来:"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你……你是骗子!你骗人!你骗我!你……你……你们万家的人……都是骗子!都不是好东西!骗人的东西!骗子!骗子!……"骂着骂着,脸变得铁青铁青,浑身跟抽风似的痉挛不已。
旁边的人见此都围上来,一个城里人模样的老者像哄小孩一样哄着安慰他,还有位妇女一边假作抡起巴掌威胁要掴孩子耳光,一边又暗暗示意他快跟阿炳道歉,孩子也不情愿地上前来跟他认错道歉。
就这样,好不容易才让阿炳安静下来。
这一切在我看来简直怪得出奇。
如果说刚才是我把他看作傻子,那么现在该说是他让我变作傻子了,前后就几分钟的时间,我看到的他,既像个孩子,又像个疯子,既可笑,又可怜,既蛮横,又脆弱。
我感到神秘又怪诞。
06世界有时候很小,那个城里人模样的老者原来是罗山一个单位的,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