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然来过两次,有一次甚至惠子就在他眼前(犯人在球场上列队受训),他都无缘发现。看来,警长命里只有桃花运,没有发洋财的运。
监狱是由以前的一所女子教会学校改造而成的。学校原本就很封闭,石砌墙体显得坚固厚实,围墙高筑,门少窗小,现在主要是在围墙上加一道铁丝网,有点监狱的意思。走进去看,里面其实一点也不像监狱,柏树参天,石子小径,水泥浇筑的乒乓球桌,篮球场,大食堂,教学楼,寝室屋,都是学校的感觉。甚至走进教室,晃眼看去,一排排桌子、板凳,黑板上有板书,均是师生满堂的气象。只是细致看,才发现大不同,一张张桌子是缝纫机桌,板书是衣服的设计图案、尺寸什么的。
这里现在是一家制衣厂,对犯人的改造就是给前线官兵缝制衣服。惠子不会用缝纫机,做的是铺助工,给衣服钉纽扣,一天工作十多个小时,每天经过她手的纽扣至少可以装备一个加强排。超负荷的劳动在一定程度上让她摆脱了时间停滞不前的纠缠和折磨。但尚不能完全摆脱,一天里总有那么几个钟点,比如早上醒来时,晚上入睡时,单独入厕时,工间休息时,一个人走过幽暗、潮湿的石子小径时,围墙外那位钢琴教师弹起钢琴时……都是她恐惧的时光,她会情不自禁地哭,有时是喃喃自语,有时是浑身难受,坐立不安,手脚哆嗦,像时间的指针扎进了她身体里。寝室是间大屋子,住着十六名犯人,她的床铺在最阴暗的角落,从来吹不到风,也见不到阳光。
进来的头一个礼拜,每一天她都觉得度日如年,一分一秒,沉重如山,时刻压迫着她,令她喘不过气来,看不到将来,死亡的念头像手里的纽扣一样多,一样不离手:睡觉时摸到冰冷的铁床想到死,起床看到囚衣上的编号想到死(她的编号是一百七十一号),路过花坛看见油茶树开出白色的花朵时想到死,被狱友侮辱时想到死,吃饭吃出一只屎壳郎时想到死,看到天上飞过一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