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所谓的一山二月,二堤三塔,三竺六桥,九溪十八涧,在那时光都有。如果再往前溯上十几年,还有名扬四方的雷锋塔,但当时雷锋塔已经坍为一堆废墟。有趣的是,塔倒之时,俞曲园的少主俞平伯的妻子正好立在自家屋里西窗前眺望,她亲眼目睹古塔轰然坍倒,于是古塔有了一个精准得不像一个历史时刻的终结之时:1924年9月25日中午1时40分。
到了1937年的8月,在敌机的轮番轰炸下,西湖岌岌可危,那些曾经和雷锋塔一起度过漫漫千秋岁月的名胜古迹,美色丽景,乃至全体碧水香山,花情树意,都预备上了追随雷锋塔而去的悲情壮志。杭州人毕竟是受尽了西湖恩泽的,他们在弃城逃生之际,想到在劫难逃的西湖,心里格外眷恋它,或顺路,或绕道,男女老少,络绎不绝,云集到湖边,以极大的虔诚祈求神灵保佑它。如果西湖能够像细软家宝一样捎上带走,他们一定会丢下家宝,捎上它,带走它。手脚捎不上,也要用眼睛带走它。这是最后一眼。怎么说都是最后一眼,逃生不成是,逃生成了也是——就算逃了生,活回来了,谁知道西湖会被炸成什么样?与其看一个满目疮痍的西湖,不看也罢了。
罢,罢,罢,西湖完了!
殊不知,轰炸结束了,西湖竟安然无恙,八百亩水域,连同周围数十处景点,自始至终未见一枚炸弹惊扰,湖里岸边,屋还是屋,园还是园,桥还是桥,堤还是堤,景里景外,连一棵树都没少,一盆花都没伤,可谓毫发未损,像是真是有神灵保护似的。
是哪方神灵行了如此大的恩典?杭州人要刨根问底,好知恩图报,刨出来的“神灵”却是一个“鬼”,想报答都不行。鬼有名有姓,叫松井石根,他是当时日整个大淞沪战区的总指挥官,日后将出任日本驻上海派遣军总司令官。他不但是个鬼,而且还是个大鬼!恶鬼!那个夏天,他枯坐在泊于沪淞海域的xx号战舰上,杀气腾腾地开动着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