铺板上。常居士闪在屋门的一边,听到抬人的脚步履乱声,听到绳索拴套声,听到余氏的声吟声,微昂了头,在他失明的两只眼睛里掉下两行眼泪来,小南站在常居士的身边,只是发呆。士毅看到人家这种情况,也不觉凄然,便道:“老先生,你放心,事情都交给我了。好在这又用不着花什么钱。”常居士道:“不能那样说呀!我们这种穷人,谁肯向这门里看一眼呀?阿弥陀佛,你一定有善报。”士毅道:“人生在世上,要朋友做什么,不就为的是患难相助,疾病相扶持吗?”常居士手摸了小南的头,轻轻拍了她两下道:“孩子,你和洪先生磕……磕……磕个头,恕我不能谢他了。”小南听说,真个走向前来,对士毅跪了下去。士毅连忙用手扶起她道:“千万不可这样,姑娘,我们是平辈啊!”又道:“老先生,你这样岂不是令我难受?”
他们说话时,余氏躺在铺板上,睁眼望着,只见常居士的眼泪,如抛沙一般下来。于是抬起一只手,向小南指指,又向常居士指指。士毅道:“对了,姑娘,你在家陪着令尊,他心里很难受,别让他一人在家里,那更伤心了。”余氏躺在板上,对他这话,似乎很表示同情,就微微点了头。那两个抬铺板的人,也和他们难受,有个道:“走吧,病人很沉重,耽误不得了。”于是将一根粗杠穿了挂套的绳索,将铺板吊在下面,抬了起来。常家只有一床百孔千疮的被单,已经脏了,不能拿出来,只拿了两个麻布口袋,盖在余氏身上而已。人抬出去了,士毅又安慰了常氏父女两句,就跟着出去。常居士点点头道:“好朋友,好朋友。”说着,望空连作两个揖。可是小南不懂什么是感激,却哇的一声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