窄小的门楼;有两处大些的门楼,大半都破旧了。胡同里遥遥有一种小锣声,是捏糖人儿的小贩,由隔巷敲来的,这才打破了这寂寞的空气。胡同里并不见有什么人影,只是那白粉矮墙上,东边伸出一束丁香花,在嫩绿的树叶中,捧出一丛丛的瑞雪。西边屋角,伸出一丛柳条,被轻微的东风摇撼着,好像是向对面的丁香花点头,好像是说,我们又在冷巷中会面了。
在柳树之下,却是个会馆,院落不算小,不过年久失修罢了。当前清的时候,全国文人都要到北京来会试,各地方人为了免除士人的旅费负担起见,各建设一所至二三所会馆,容留文人与留京的寒吏。改革以后,学生代替了老相公,找差事的人,代替了候补官,各会馆里依然住着各地方的人。近十年来,北平市面日穷,住会馆的旅客,更是变了一种形象,现在提出一个人作代表。这人姓洪名士毅,曾在中学毕业,来北平升学未能,谋职业不得,就住在会馆里等机会。他住的屋子倒不窄小,只是器具很少,靠两条窄板凳,支了三块薄板,那便是床,床上一条军用毯,好几处是粗线绽着破缝,四周都露出下面垫的稻草廉子来。毯子上并无多物,只一床薄薄的蓝布被,中间还有盘子大几块新的,原来是大补钉。靠窗一张四方桌子,上面铺了报纸,倒有一副笔砚,堆着一二十本残破的书。桌子边两个小方凳子而外,就并无其他木器了。墙角落里,一个旧藤篮子,里面放了些瓶罐碗碟之类。屋子里这样的空洞,越是嫌着屋子宽大。洪士毅坐在桌子边,手上端了一本破去封面的《千家诗》哼着“无花无酒过清明”,但是当他哼到这句诗的时候,已经在这本诗上消磨了不少的时候,现在有些口渴了。桌上也有把旧茶壶,只是破了壶嘴子,不轻易泡茶。因为没有钱买茶叶,不过是每日早上盛一壶白开水。这开水由早上放到中午,当然也就凉了。他将裂了两条缝的茶杯,要倒上一杯,然而只提了壶柄,壶嘴子咕嘟几声并滴不出水来。望了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