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令的李斯一般,马上站了起来,就对陈黄孽道:“明天到府上去奉看。”陈黄孽知道这是捧梅又芳的嫡派。捧角家有规矩的,成心要捧哪一个人,等那个人下了场,马上就要走。若是不走,那就是不专一的捧,受捧的人,是不领情的。所以任黄华看见换下一出戏主角的桌垫,他们赶快就走。
第二天晚上,任黄华三人依旧到润音楼。梅又芳的戏一完,三个人便到戏院子门口,一排的站着。不到五分钟的工夫,梅又芳出来了,头上戴一块瓦黑的呢帽,身上披着黑呢的斗篷,正是漆黑一团。但是这样一来,她那一张粉脸,格外就白了。
脑后辫发,蓬松一大把,在斗篷上露着,可见她卸装得匆忙。任黄华早笑着迎上前,说道:“你饿了吗?请你吃点心去。”梅又芳道:“这个时候,哪里有地方去吃点心?”任黄华道:“有的是。石头胡同韩家潭里面,江苏馆子也有,广东消夜馆子也有,你要上哪家?”梅又芳把脸一扬,说道:“谁到那种地方去?”任黄华道:“那要什么紧,多少朋友,还带了家眷去吃呢。你还怕什么吗?”梅又芳道:“我怕谁?去就去。”她和任黄华一行三人,便到石头胡同广东馆子来吃消夜。他们四个人,到了一个小小房间里,伙计顺手就放下帘子来。任黄华帽子还未摘下,看见梅又芳解胸前斗篷的纽扣,连忙抢上前,提着斗篷的披肩,慢慢提起,给她挂在壁间衣钩上。梅又芳自己,也除下帽子,现出身上鹅黄色花缎驼绒袍子,外罩青素缎,周身滚白牙条的紧身小坎肩。灯光下映着,真是鲜艳夺目。李星握正在对面坐着,不由得笑着喝了一声彩。说道:“嘿!好漂亮。”梅又芳对李星搓一望道:“你在台下还没有看足吗?”李星搓笑道:“哪有看得足的道理?再说,我们也只有看的福气,怎不要多看?”梅又芳问道:“除了看,你还打算怎么着?你说!”李星援吐了一吐舌头。笑道:“梅老板好厉害。这句话真要退出我的命来。我敢怎么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