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问这一句,便道:“是个学友来的罢了。”说着,把信扔在抽屉里,两只手抱着膝盖,望着桌上的四季海棠,出了一会神。一眼望见桌上镜子里面,自己的影子,清瘦了许多,便索性拿起镜子照了一会。对着镜子,理了一理鬓发,又将自己脸上,抚摸了一会。镜子反面,嵌的是一张四寸相片,一个瘦小身材的女子,梳着辫子,站在一树花架下,手上拈着一朵花,凑在鼻子上嗅,这正是四五年前自己的像,现在判若两人了。看到这里,一只手拿着镜子,一只手放在桌上摔在耳边,又想呆了。手拿着那面镜子,只是抚弄不已。心想,早几年的事,就在眼前。转一下眼,又是几年,这一生就算了。想到这里,长叹一口气。想起刚才念的旧诗,记得《金缕曲》说:“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须借少年时,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想到这里,自己不由得慢声低唱起来。正吟诗吟得高兴,忽听得外面一阵高跟鞋子响,李冬青心里想,或者又是梅双修来了。接上却听见王妈在院子里喊了一声“何太太”,她这才知道何太太来了,便迎了出来。
何太太进了上房,见她脸上黄黄的,鬓边蓬着几绺乱发,走上来,握着李冬青的手,对她脸上望了一望,说道:“可不是瘦了许多吗?”这时,李老太太也在屋里出来,笑道:“今日怎样得空来?”何太太道:“李先生昨天写信给我,说是病了,我今天特意来瞧瞧。”李老太太道:“这可劳驾了。不是我说,现在年纪轻的人,却像何太太这样好心眼儿的少,将来何太太一定是修得多儿多女的。”何太太听了李老太太一派客气话,正想谦逊两句,而今听她说到这句话,她是一个未开怀的,未免脸上一红。李冬青见机,便拉着何太太的手道:“我屋子里坐罢。”说着便拉到她的屋子里去了。何太太一看,地下放着一只小火酒炉子,上面放一个瓦罐子,正在熬药。桌上铜香炉里,正点着两支安息香,满屋子里,都是药味和着香气,何太太笑道:“这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