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之后,对月容更是客气。用小洋铁罐子,在白炉子上烧开了两罐子水,又在怀里掏出一小包瓜子,让月容嗑着。还怕月容等得不耐烦,再三的说过一会子,老头子就回来的。其实月容正愁小五父亲回来的早,他要不留客,今天晚上,还没个落脚的地方呢。看看太阳光闪作金黄色,只在屋脊上抹着一小块了,料着老头子要回来,便站起身来道:“大婶,我明天来罢。我得先去找个安身地方。”小五娘道:“他快回来了,我不是说着,你就住在我这儿?怎么还说找地方安身的话。”月容道:“可是我不知道大爷是什么意思。”小五娘道:“他呀,只要你有大烟给他抽,让他叫你三声亲爸爸,他都肯干的。”她虽是这样说着,可就隔了窗户的纸窟窿眼,向外张望着,笑道:“你瞧,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月容还没有向外望呢,就听到老头子嘟囔着走了过来,他道:“打听打听罢,我宋子豪是个怕事的人吗?东边不亮西边亮,你这一群小子和我捣乱,我再……”-话不曾说完,他哗地一声拉着风门进来了。月容站起来叫了一声大爷。这宋子豪穿了一件灰布棉袍子,上面是左一块右一块的油污和墨迹。歪戴了顶古铜色毡帽,那帽檐像过了时的茶叶一般,在头上倒垂下来,配着他瘦削的脸腮,同扛起来的两只肩膀,活显着他这人没有了一点生气。他垂下了一只手,提着蓝布胡琴袋,向小五娘叫了一声,正是有话要交代下去。回头看到了月容,倒不由得呀了一声,将胡琴挂在墙钉上,拱拱手道:“杨老板,短见呀,你好?”小五娘笑道:“杨老板还是那样大方,到咱们家来,没吃没喝的,倒反是给了你一块钱买大烟抽。我知道你今天要断粮,已经给你在张老帮子那里,分了一块钱膏子来了。”说着,在墙洞子里掏出一个小洋铁盒子,向他举了一举。
宋子豪看到,连眉毛都笑着活动起来,比着两只袖口,向月容连拱了几下手道:“真是不敢当,杨老板,你总还是个角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