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每年一次去彼此居住的城市里去,他们将这样一年复一年地度过余生。他们竟想了“余生”这个词,想到的时候,很悲壮,也很苍凉,因为他们明知道,他们还有着比他们的有生或许还更长的“余生”,所以才能这么大胆而慷慨地去想。这时候,他们倒有些像孩子了,反正,有夜色与雾气的遮蔽,他们尽可以不害羞地,厚着脸皮说一些与他们年纪经历都不符的蠢话,人有时候是极想重温一下童贞的,尽管不合时宜。他们互相探询着对方究竟爱着自己的什么,然后又都说爱是不要理由的。爱不需要理由这句话被他们彼此重复了多遍,这样他们便都为自己找着了理由。
雾障是那么厚重,他们谁也看不清了,甚至连对象的面目都有些模糊,他们坐在公路边的冰凉的石台上,长久地不安分地搂抱着,雾气充满在他们之间的每一点空隙里,弯弯曲曲地隔离着他们,后来,它竟穿透了他们的全身,他们觉得被溶化了,溶进了雾气,行动说话都有些飘忽,他们好像不再是自己了。
第二天的太阳没有升起,雾化成了细雨,地洒了一日。于是,大家便在会议室里讨论,讨论文学的事情。精彩的语言似乎已经说尽,不觉有些沉闷。即使有那么两三个好辩的人,终也掀不起高xdx潮。冒雨赶到疗养所的编辑记者们,眼巴巴地望着作家们的嘴,企望着从那里猝然地吐出金玉良言。可是,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雨在玻璃窗上蜿蜒,窗外的景色顺着雨水的蜿蜒而变得弯弯曲曲的。气温很低,穿了毛衣还有些凉凉的。她坐在窗下,膝上摊开了笔记本,眼睛盯着湿淋淋的窗外湿淋淋的景色。雨将山遮远了,山变得极淡,似有似无,远了的山却活了似的,通了灵性似的生气勃勃,它们不说话只是为了缄默一个秘密,它们不动只是在等人走开,走净。人来玩山,其实是侵略了它们,它们决不向人们公开它们的隐私,便以沉默相待。事情就是这样。她转回了头,将山留在远远,远远的山那边,她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