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出牌去了。此时,她的形容渐脱孩子相,脸型丰腴了一些,这改变了原先清丽妩媚的格调,显出一种妇人的气质。那时节时兴细弯的眉,她便也将眉修得更细更弯,就多少有点妖冶。身上也丰满了,过去做的旗袍有些紧,又手头拮据,不及做新的,裹在身上,线条毕露,但还没到局促,而是熟透的样子,就有另一派风范。剧团在苏州大戏院演了十天半月,无锡的戏院又来接洽,于是,统往无锡。无锡之后再到常州,在沪宁线一带往返。郁子涵就是在这个时期登场的。
郁家本是苏南地区的大家,只是已经星散。像郁子涵家,单门小户不说,还贫寒得很,但却不肯落架子,家中保留有许多世家的怪毛病。小自不穿短衫,不吃猪头猪下水、黄金瓜这类杂碎,大至子弟不务商贾,不学手艺。但其实,耕读为本的传统到了近代,说来容易做来难,“耕”无田地,“读”呢,多是要为所用的。所以,家里就多是闲人,吃一星点可怜的地租,读几年私塾,因没有钱花销,所以都还老实,成天关在门里,对外面的世界一点不知道。到了此时打仗,城外的几块地已经收不到租子了,只得将住家院子的前进出租,租给谁?就租给上海来演戏的滑稽剧团。郁家的门户要么不打开,一打开就是这么个闹哄哄的世界。戏班的生活总是喧腾异常,上午睡觉,睡到下午二三点,方才懒懒地起床开门,在院子里漱口洗面,晾晒衣服,不时唱念几句。四五点钟光景就都出得门去到戏院点卯,这一去要到夜间十一二点才能回转来。戏院里的戏散了,这里的戏却就开场了。男男女女坐一院子,吃茶,说话,声音并不很高,因要照顾邻里,但语调很快乐。演出的兴奋还未过去,又方才吃了消夜,这一餐消夜是一日以来为主的一餐,就必要消消食。他们可坐到凌晨二三时,才会觉着困乏,然后回屋里睡觉。苏州的月色好似特别的沁凉柔滑,人清爽极了,连睡意都是清明的。郁家人通常是早睡的,因无事,又加饥寒。不过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