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了麦,卖了粮食,就盖屋。"
"你家咋不去做生意?光死种粮食。也种点别的,上街卖去。"
"我大说了,最要紧的是粮食。有了粮食,什么也不怕了。再说——"
"再说什么?"
"我大说,咱是本分人,不是生意人。"
"做生意怎么啦?"
"那得会坑人,心要狠才管。"
"一街都是做生意的,一街都是狼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
一颗石子扔进了大沟,荡起一个水花,水花一圈一圈地荡开了。
"生气了?"
"生什么气?我是怕为了盖房子,把你饿毁了。我知道你是个大肚汉。"
"满地里青的黄的,什么不能吃?灰灰菜,妈妈菜。"
"吃得你生浮肿病。我大是生浮肿病死的。"
"不能。我娘说是把粮食都卖了,总还要留一点儿。"
"这才对了。"
风吹过树林子,一大沟的水微微荡起波纹,闪闪地亮。
"你在想什么!翠。"
"我想,以后来,我带馍馍给你吃。"
三十七
鲍仁文跟着老胡,在县一招住了三天。说是合作,其实就是鲍仁文提供材料,老胡执笔。写完之后,再让鲍仁文看一遍,看有哪些地方失真,不符合事实的。鲍仁文指出后,老胡就改去。弄了两天,鲍仁文只动了嘴,却没有动笔,心里是很不过瘾的。
而这三天与老胡的接触,却使他打破了一些对记者的神秘感。他没料到记者也是和他一样的人,要吃饭,要睡觉,睡觉还打呼,打得如雷贯耳,害得他两宿没睡踏实。而且他晓得了老胡比他要小三四岁,插过队,然后自学成才,进了报社。他有时请鲍仁文喝酒,喝多了就发牢骚。抱怨自己没有文凭,如何地吃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