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长下来看了一回。
乡长下来看了两回。
村长满村跑,拉了一批人上山搭帐篷,帐篷是县里发下来的。
这天,天亮了一些,去薄了一些,雨下得消沉了一些,心都想着,这一回大概捱过去了。不料,正吃晌饭,却听鲍山西边轰隆隆的响,象打雷,又不象打雷。打雷是一阵一阵的轰隆,而这是不间断的,轰轰地连成一片,连成一团。"跑吧!"人们放下碗就跑,往山东面跑。今年春上,乡里集工修了一条石子路,跑得动了。不会象往年那样,一脚插进稀泥,拔不起来了。啪啪啪的,跑得赢水了。
鲍秉德家里的,早不糊涂,晚不糊涂,就在水来了这一会儿,糊涂了,蓬着头乱跑。鲍秉德越撵她,她越跑,朝着水来的方向跑,撒开腿,跑得风快,怎么也撵不上。最后撵上了,又制不住她了。来了几个男人,抓住她,才把她捆住,架到鲍秉德背上。她在他背上挣着,咬他的肩膀,咬出了血。他咬紧牙关,不松手,一步一步往东山上跑。
鲍彦山一家子跑上了石子路,回头一点人头,少了个捞渣。
"捞渣!"鲍彦山家里的直起嗓门喊。
文化子想起来了:"捞渣给鲍五爷送煎饼去,人或在他家了。"
"他大,你回去找找吧!"鲍彦山家里的说。
水已经浸到大腿根了。
鲍彦山往回走了两步,见人就问:"见捞渣了吗!"
有人说:"没见。"
有人说:"见了,和鲍五爷走在一起呢!"
鲍彦山心里略略放下了一些,还是不停地问后来的人:"见捞渣了吗?"
有人说:"没见。"
有人说:"见了,搀着鲍五爷走哩!"
水越涨越高,齐腰了。鲍彦山望着大水,心想:"这会儿,要不跑出来,也没人了。"
后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