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足他们的欲求,才用虚无来搪塞。他们说,“这有什么意思呢?”原意其实是,这么点小“意思”满足不了他们的胃口。总之,他们不是那种彻底的虚无,也不是彻底的现实,两下里都沾一点,所沾的那一点不是去芜存精,各取所长,而是他们要什么就拿什么。因此,他们同时就还是个人主义者。在这一点上——谢天谢地,他们真正做到了彻底,不至于分裂他们的人格。也因此——谢天谢地,他们虽然有一点苦闷,却远远及不上痛苦,他们没有痛苦这种高尚的感情。个人主义者都不会有痛苦的,但也不会有幸福。
就这样,当兵把大王他当油了。但这“油”并不在表面上,像某些老兵油子那样,军纪松懈,行为放纵,被老百姓骂作“丘八”。外表上,大王恰恰保持着一个军人的严谨,这种严谨甚至于超出了军人,而在向政治家靠拢。就是说,他的风度,不止是在仪态上,更是出自内部的一种控制力。老兵复员退伍,是军队里气氛最骚动不安的时候。在这个驻军九个师,自古兵家必争之地的古城里,流传着许多兵炸的故事,都是发生在军人复转时期。或是用手榴弹,或是用枪,最不济的也用棍棒敲碎几扇兵营和民房的玻璃窗,发泄心中的愤懑——多年惨淡经营无果。这多是发生在农村兵身上,他们抱着改变命运的希望来到部队,最后希望落空,光阴却一去不返。他们还不是再走上一辈的老路,娶妻生子,面朝黄土背朝天!送行宴上,酒都喝过了量,趁了酒,又说了过头话,有哭的,有笑的,有打起来的。一片狼藉中,大王他却声色不动。他没有沾一点酒,他是早知道酒的坏处的。看上去,就有一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意思了。他一个背包来,又一个背包去,回到了老家,浙江西部,与安徽皖南交界的山庄。他到家当年,就结了婚,妻子是等了他五年的初中同学,在乡里小学教书。隔年生下一子,再隔年生下一女。家中的生计是靠山吃山,种菜竹。竹子这样东西是自生自长,到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