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上的外乡人,哪里人最多?东北人!两个小孩子的手心都出了一层汗。看来,出事情是不可免的了。可是,出什么事情呢?怀着这个老大的悬念,两人积压回个的家,爬上床去,睡了。
接下来的日子,平安无事地过去了,什么也没发生,甚至于,秧宝宝又看见了“江南楼”的老板。他骑着一辆铃木摩托车,骑下大路,往北边去了。“江南楼”却真是打烊了,门窗紧闭,室外空调机上的雨篷,翻卷起来,掀成一团,好像一只鸟巢。这也没什么,镇上有许多生意,停了做,做了停,走马灯似的。蒋芽儿呢,似乎已经忘了她的预言,再也不提。两人每天早起,走在初秋爽洁新鲜的阳光下,一同上学去。无论是车站,还是电影院,早晨的时候,都是另一种面貌。一律是嘈杂,而且邋遢。中巴摇摇摆摆驶过空工,攀上道路,尾部喷着气,汽油味漫了整个路口。电影院这座水泥建筑,在日光中更见灰暗,台阶上遗留着瓜子壳,塑料袋,烟头,果皮。黑暗所造成的封闭此时打开了,敞着,与这镇子其他的部分连为一体,使这镇子变得大了,平了,并且令人厌倦。然而到了夜晚,诡异的空气又降临了,每一桩物体都投下暗影,将空间阴隔成小块,遮蔽着。这镇子就像有了阶层的划分似的,呈现出各种不同的区域。要出事的感觉又回来了。
有时候,蒋芽儿拉了秧宝宝,斗胆出了门洞,越过路面,到她家买下的小楼前面去。大轮的满月底下,空地上像栽了银子一样,白花花一片。仔细看去,是扔下的瓶子,易拉罐,塑料袋,泡沫块。她们就拾了一个大塑料袋,撑开,一人提一边,弯腰拣着。月光下她们的影子,一起一伏,一起一伏,辫子一会儿垂下,一会儿甩到背后,好像在跳着舞蹈。稻子真的熟了,有饱满稠厚的浆汁气,热呼呼地扑鼻。北面田野里,最近的一片厂,亮着一百灯光格子,机器声轰鸣。可是,秋虫清亮的叫声却穿透出来,直入耳去。她们拣了有五六袋子,空地略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