谩骂全被她们当作病人的痛苦而心甘情愿地承受了。
王琦瑶并不知道蒋丽莉生病。这些日子,蒋丽莉在长沙搞社会主义教育运动,一个月回来四天,所以她们也就不常见面。这天她走过蒋丽莉家弄堂,看见老张的母亲出来买切面,便上前招呼了一声。他母亲其实记不起王琦瑶是谁,但她是个热心肠的老太太,特别喜欢与人亲近,又加上这些日子憋得难过,站下来一说就没个完。王琦瑶听了不禁大惊失色,她顾不上安慰淌着眼泪的老太太,返身就向弄堂里走。她径直走进房间,穿过静坐无语的人们,推开蒋丽莉的房门。房间里拉着窗帘,开一盏床头灯,蒋丽莉靠在枕上,读一本《支部生活》,看见她来,露出了笑容。王琦瑶很少看见蒋丽莉的笑容,她总是漫着眉,怨气冲天的样子。如今这笑容看上去可怜巴巴的,像是讨饶的样子,不由一阵鼻酸。她在床边坐下,心里打着战,想才几天不见,竟就慎摔成这个样。蒋丽莉不知道真正的病情,只以为是得了肝炎,因怕王琦瑶有顾虑,解释说是慢性的,所以不传染,也就不住隔离病房了。又问王琦瑶她孩子怎么样了?什么时候带她来玩。说到此,再解释了一遍慢性肝炎的不传染。王琦瑶心酸得说不出话,见蒋丽莉却是想说说不动,便不敢多留,告辞了出来。一个人在太阳很好的马路上乱转了一气,买了些并不需要的东西,再回到家里,已是午饭时间,肚子却饱饱的。炒了点剩饭给孩子吃,自己坐着钩羊毛风雪帽。钩着钩着,心里慢慢平静下来,第一个念头,便是去找程先生。
这天晚上,程先生一直将她送下楼,两人在外滩走了一会儿,都是心乱如麻,只得放下另说。江面上有一些水鸟在低低地飞行,开往浦东的轮渡在江心鸣着汽笛,隐隐约约地传来。背着江堤望去,不由就要仰起头来,殖民时期英国人的建筑高大森严。这些建筑的风格,倘要追根溯源,可追至欧洲的罗马时代,是帝国的风范,不可一世。它临驾于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