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你媳妇没有?”
“见过了。”
大栓婶是明知故问,其实她早知儿子回来了。
刚才二狗跟四妮在西屋的地山摇,隔三条街都听得到。
二狗说:“娘,你忙啥类?纺那几穗子花,能值几个钱?咱家啥没有?想穿啥衣服,直接去买呗,小心累坏了子。”
大栓婶说“习惯了,不纺花织布,我闲的发慌。”
大栓婶就是闲的发慌。
现在,家里的一切都不用她心了,媳妇四妮一手包揽。
她完全退居了二线,钱柜的钥匙也给了四妮保管。
她唯一的好,就是每天拉着孙女显摆,就怕别人不知自己有了孙女。走东家,串西家,热坐在人家凉地下,撅着个小瞎嗒嗒。
直到别人夸她有福气,孙女长得比天仙还好看,儿媳妇也贤惠,儿子在外面做大生意,家里的钱花不完。她这才心满意足回到家。
晚上,把天天哄,她就开始纺线,织布。
这几年,随着大梁山经济的发展,人们手里有了钱,想吃啥买啥,想穿啥买啥,商场里啥都有,张拐子超市里的货物一应俱全。
已经没有人纺花织布了,大部分的纺车跟织布机都被那些老太太砸烂,当柴火烧了。
可大栓婶依然织布,主要是习惯,不纺花织布,整夜整夜不着。
买来的洋布穿在上不服,掉,也不暖和。
买来的棉袄里,填的也不是棉花,而是丝绵。
一件上好的袄要几百块,穿上跟鸟一样轻,冻得肚子痛。
所以大栓婶还是喜欢做棉袄,四妮的棉袄,天天的棉袄,都是她一针一线缝出来的。
自己做出来的袄棉花厚,大雪纷飞的时候穿上也不冷,跟火炉子一样。
花钱买来的棉袄,不但不实在,还忒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