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麦秸,回来打地铺,铺铺盖卷。男同学宿舍里,为争墙角还吵了架。小房间里,由于我是班长,大家自动把墙角让给了我。到晚上睡觉时,四个人便全熟了。三十多岁的王全,和我曾是中学同学,当年脑筋最笨、功课最差的,现在也不知犯了哪根神经,也来跟着复习。另一个长得挺矮的青年,乳名叫“磨桌”(豫北土话,形容极矮的人)腰里扎一根宽边皮带。还有一个长得挺帅的小伙子,绰号叫“耗子”。
大家钻了被窝。由于新聚到一起,都兴奋得睡不着。于是谈各人复习的动机,王全说:他本不想来凑热闹,都有老婆的人了,还拉扯着两孩子,上个什么学?可看到地方上风气恁坏,贪官污吏尽吃小鸡,便想来复习,将来一旦考中,放个州府县官啥的,也来治治这些人。“磨桌”说:他不想当官,只是不想、割麦子,毒曰头底下割来割去,把人整个贼死!小白脸“耗子”手捧一本什么卷毛脏书,凑着铺头的煤油灯看,告诉我们:他是干部子弟(父亲在公社当民政),喜爱文学,不喜欢数理化,本不愿来复习,是父亲逼来的;不过来也好,他追的一个小姑娘悦悦(就是今天操场上最漂亮的那个,辫子上扎蝴蝶结的那个),也来复习,他也跟着来了;这大半年时间,学考上考不上另说,恋爱可一定要谈成!最后轮到我,我说:假如我象王全那样有了老婆,我不来复习,假如我象“耗子”那样正和一个姑娘谈恋爱,也不来复习,正是一无所有,才来复习。
说完这些话,大家作了总结,还数王全的动机高尚,接着便睡了。临入梦又说,醒来便是新生活的开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