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9年我们的墙壁上充满了口号。当我们生活在一个口号和提示的世界里,我们像就蜥蜴一样在缝隙中穿行。当我们把生活浓缩成一个口号或几条原则的时候,我们就像孩子一样天真。我们就是生活在快乐和天真的1969年呀。生活成了一种口号,我们对这些口号和原则烂熟于心,我们曲不离口和拳不离手,复杂纷繁的生活一下就简化了。久而久之我们觉得除了这些还有什么呢?世界上就是两点和两点论,我们大度和大而化之地拿着黑板擦将两点之间其它复杂多变的点和线给抹掉了,我们从这个点到那个点──跳跃着前进。我们是青蛙。于是我们的生活像清水一样明澈了。
关于生活中敌人和朋友的概念,用白灰水写在我们的墙壁上──如果真是那样要有多好,除了敌人就是朋友,除了朋友就是敌人,我们哪里还用操那么多的淡心。但在30年后在我们的生活中,实际情况恰恰是:敌人和朋友之间,还有一块很大的中间地带呢;这中间地带里,还埋伏着一大批、一大群、甚至是人的绝大多数的形形色色和灰蒙蒙的人呢。他们既不是我们的敌人,也不是我们的朋友,他们与我们只是狭路相逢和无冤无仇,他们与我们只是擦肩而过和历史偶然的一瞬。他们和我们非敌非友。他们都不在世界的两极。更别说在两极之中,也往往是敌中有我我中有敌于是你在反对敌人的时候也同时在反对朋友你在拥护朋友的时候也同时在拥护敌人呢。更别说就是全世界的人都成了朋友到了大同世界环球同比凉热的地步,还有「有朋自远方来」的时候、状况、心情和意蕴呢。在这种复杂纷繁的一切之下,非敌非友不也是一种很好的状态吗?没有界限不也还原自己一个自由吗?敌中有我和我中有敌突然有朋自远方来不也使光怪陆离的生活一下就缤纷多彩了吗?不就不用闲着也是闲着了吗?但是不行,我们一定要将世界简单化和单纯化,我们一定要将生活简化成口号和标语就写到我们的墙上和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