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期真是馨竹难书呀。这和当时中国正在发生的文化大革命并没有什么联系。我们所以要把时间定在1969年,纯粹是因为那个时候是我们的变声期。我们只是觉得当时的大人,除了他们正常的修养之外,都有一种农民式的粗暴。1968年的春节刚过,我们一群处在变声期的小公鸡在村里投机主义地抓着春节的尾巴趁着春节的余味、余音和余下的气氛还没有完全消散又在那里兴高彩烈地玩起了炮仗。我的表哥秃老顶──也就十二三岁的孩子──这时玩炮仗玩出一根雷管。「轰」地一声响后我们并没有在意,秃老顶还为他这炮仗声音的格外嘹亮而在那里欢呼我们还有些嫉妒呢。但是接着我们意外地发现,他的一只小手开始往下「扑嗒」「扑嗒」地滴血了。接着我们又发现,这只小手的三根指头不见了。我们头脑「轰」地一声就跟着爆炸了。本来我们应该为刚才的嫉妒而有些幸灾乐祸,但是当我们被这突如其来的事实给吓傻以后,现在雷管崩了秃老顶的手就像崩了我们自己的手一样我们也开始束手无策。共同魂飞天外之后秃老顶忘了哭我们也忘了哭,但最后手到底还是长在秃老顶的手上呀,当他终于从麻木中──这个麻木不是头脑和神经的麻木而是掉下三个指头的手那巨大的疼痛所引起的麻木──开始感到一些微疼的时候,他突然想到接踵而来的就是那排山倒海一样的疼痛在这巨大的恐怖面前他还是可以吶喊的用自己的吶喊来引起别人的注意而不是在那里和别人一同麻木──想到这里他甚至有些愤怒这愤怒的一半是对这滴血的手──你怎么说没就没说滴血就滴血了──另一半是对只会跟他一同麻木的我们──于是突如其来地像狼嚎一样叫了起来。我们这些十一二岁的小公鸡,这时也才想起自己的责任,好象听到一声领唱一样,接着也一齐「哇」地一声加入这合唱的哭的轰鸣中。当然我们这种轰鸣并不是没有在世界上产生作用。秃老顶表哥的血也没有白流。从此它成了我们对一个固定年份的特殊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