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得答答,得得答答,得得答答……”一片蹄声,突自西大街方面遥遥传来。
居易酒楼上,酒客们神色一紧,相继愕然停杯;蹄声由远而近,夹杂着一串叱喝,呼啸着,经楼下向东门方面骤雨狂雹般疾奔而去,一批刚过,一批又至。就这样,先后持续了将近顿饭之久,蹄声方才逐渐稀落下来。
一名布衣老者,目光偶及梁榴间那方匾额,忍不住轻轻一叹道:“崔荷遍地,劫戮时有所闻,唉,居易,居易,今日之长安,果其平?居,良不易也!唉唉!”
其他酒客们似有同慨,人人摇头感唱不置,就在这时候,下面大街上,忽有人一路唱将过来道:
人生百岁,七十稀少,更除十年孩童小,又十年昏老。
都来五十载,一半被睡魔分了。
那二十五载之中,宁无些个烦恼?!
歌声虽然有点沙哑,但韵味却是十足。歌声由大街进入楼下,稍微停顿了一会儿,接着,又沿楼梯一步步唱上楼来:
左思量,右思量。
总觉人生似露垂芳草。
遇酒逢花莫闲抛。
追欢要及早,毋惜玉山倒……。
歌声戛然而止,歌者悠然现身。
时下虽为仲秋季节,来人却仍戴着一顶又破又旧的卷边大凉帽。这位朋友不知道是跑路跑热了,抑或刚才的山歌唱得太卖力,上得楼来,人往楼梯口一站,第一个动作便是自头上除下那顶大凉帽,衣领一拉,大扇而特扇。
除去凉帽之后,来人面目清楚出现。此人看上去约在四十到五十之间。荔子鼻,蒲包嘴;一双眼珠又黑又小;就像两大碗白米饭上放的两颗乌豆。而总丑之大成者,则是那两边一高一低、一疏一密的眉毛。
那两道与众不同的眉毛,可说是此人脸上最不安分的一环,上下错动,一刻不停,如果眼睛望向谁就仿佛在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