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柄刀已经追随了他十多年,人是有感情的,虽然已被这残酷的战场麻木了,可在心底,多少也藏了少许的温暖,在这人情淡薄,世态炎凉而又残酷的世界之中,他惟一真正的朋友便是这柄刀,这柄不知饮了多少鲜血的刀。
忆起在十三岁之时便以此刀杀马贼黑风,十五岁再以此刀征服太行群盗,而十几年的戎马生涯,却落得如此下场,不仅仅是刀伤,连心头也伤得很沉重寒鸦飞旋,或是畏于这柄刀的杀气,它们竟没敢逼近刀旁所在的尸体。伤者,拖着沉重的脚步,从那沉甸甸的尸身下,抽出这惟一能和这刀配套的刀鞘。
鞘身很古朴,古朴得有些像是刚出土,两千年前的文物,那种雨花石般的淡素流纹,让人的心为之震颤,伤者的心也颤了一些,但并不是因为雨花石般的流纹,而是因为两个古篆体的大字。
那是他师父的字,也是他的名字,不是很好听的名字----“蔡伤”,那年,师父将这柄刀给他时,他才十岁,但也就是那一刻,他明白,从今以后,蔡伤便再也不会与这柄刀分开。这柄刀,便是他的生命,他要象爱惜生命一般爱惜这柄刀,就因为刀鞘上有他的名字,更不能埋没了这柄刀。
他的确没有埋没这柄刀,就像他的人一样,其实,当他十岁那年将刀第一次握在手中之时,便知道自己绝对不会被埋没,但到头来却又是些什么呢?他有些困惑,生命难道只有在这种无休止的战争中才能够体现出自己的价值吗?难道终结别的生命,便是人惟一的使命吗?
蔡伤在风中静立着,像一株枯了的树。
他在想什么呢?他又在期待什么呢?或许是在想道安和慧远(中国早期佛教史上的大师)所宣扬的“兜率静土”和“西天静土”那种美丽的境地。
“天地虽以生者为大,而未能令生者不死;王侯虽以存者为功,而未能令存者无患”,蔡伤低低地叨念着慧远当初的这句话,不禁仰天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