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清醒了。夏夜凉爽宜人,带有神秘的深邃感。如果心里不挂念堇的失踪,我甚至可能感觉出其中的祝祭氛围。我双手叉腰,笔直挺起身体,仰望夜空,深深呼吸。夜的凉气浸过五脏六腑。我蓦然想到,说不定此时此刻,堇正在某处倾听同样的音乐。我决定朝音乐传来的方向走走看,想弄清楚——如果可能的话——音乐从哪里传来,到底谁在演奏。上山路同早上去海边时走的是一条路,不至于迷路。能走多远就走多远吧。
月光把四下照得一片皎然,走路甚是方便。月光在石岩与石岩之间勾勒出斑驳的阴影,将地面涂成不可思议的色调。我的轻便运动鞋的胶底每次踩上小石子都发出大得不自然的声响。爬上坡道,音乐回声渐渐增大,能够听得真切了。演奏到底是在山上进行的。乐器的合成有不甚知晓的打击乐器和希腊乐器“布斯基”,有手风琴(大概)和横笛之类,里面也许还加入了吉他。除了这些乐器声,别的一无所闻。无歌声,无人们的欢声。唯独演奏绵绵不止,没有间歇,淡淡地——淡得几乎没有情感起伏——向前推进。
心情上我很想看一看想必正在山上搞的名堂,同时又觉得恐怕还是别接近那样的地方为好。既有难以抑制的好奇心,又有近乎直觉的畏惧。但不管怎样,我都不能不前行。这类似于梦中的行动。这里没有向我们提供使选择成为可能的原理,或者没有提供使原理得以成立的选项。
一种想象浮上心头:说不定几天前堇也同样因这音乐醒来,在好奇心驱使下只穿着一身睡衣爬上了这坡道。
我止步回头看去,下坡道犹如巨虫爬过留下的条痕,白亮亮地伸向镇子。我抬头望天,又在月光下半看不看地看自己的手心。看着看着,忽然发觉手已不再是我的手。说是说不好,反正我一眼就看出这点。我的手不再是我的手,我的腿不再是我的腿。
在青白月光的沐浴下,我的身体恰如用墙土捏出的泥偶,缺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