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下光溜溜的15阶楼梯的惨境。找她的电话实在五花八门。语声有郑重的,有事务性的,有悲戚的,有傲慢的,每种声音都向我告以她的名字。那名字早已忘了,只记得是个平庸得令人沉痛的名字。
她总是对着听筒用低沉而疲惫至极的声音述说什么。说什么听不清,唧唧咕咕的。脸形也还漂亮。但总的说来,给人以压抑感。偶尔在路上撩肩而过,可从未打过招呼。她走路的神情,俨然骑一头白象在深山老林的小径上行进。
她在宿舍大致住了半年,初秋到冬末。
‘我抄起听筒,跑上楼梯,敲她房间门,叫道“电话!”少顷,她应一声“谢谢”。除了“谢谢”没听她说过别的。当然,作为我也除“电话”别无他话。
对于我也是个孤独的季节。回到宿舍每次脱衣服,都觉得浑身的骨头像要捅破皮肤蹦出来似的。大概我体内存在一种来路不明的活力,而那力正朝错误方向推进不止,要把我带去别的什么世界。
电话响了,我这样想道,有谁要对谁诉说什么。找我本身的电话几乎没有。想向我诉说什么的人一个也没有,至少我希望别人诉说的无人向我诉说。
或多或少,任何人都已开始按自己的模式活着。别人的若与自己的差别太大,未免气恼;而若一模一样,又不由悲哀。如此而已。
最后一次为她接电话,已是冬末了。3月初,一个晴空万里的周六早上。说是早上,其实已快10点了。小房间每个角落都塞满冬日透明的阳光。我一边在脑袋里半听不听地听着铃声,一边从床头窗口俯视甘蓝田。黑乎乎的田地上,残存的积雪如水洼一般到处闪着白亮亮的光;最后的寒流留下的最后的雪。
铃响十多遍也没人接,便不再响了。五分钟后再次响起。我以很无奈的心情在睡衣外披上对襟毛衣,开门拿起听筒。
“请问……在吗?”男人的语声。语声平板板、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