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园中又独自散了会儿步,直到身上衣裳都被汗水湿得秀了,这才回到了与长公主所居的院子。
那是一所极大的院落,门楣高阔,大门左右各种着一树梧桐。
“凤凰鸣矣,于彼高冈。梧桐生矣,于彼朝阳。”
站在院门口,望着匾额上那潇洒飘逸的“朝阳”二字,郭准的面上,划过了一丝难以捉摸的神情。
长公主是凤,是沐彩霞而来的朝阳,那么,他应该便是这梧桐了罢。
一棵木头而已。
没有感情、也没有思维,纵使能说能动,纵使富贵荣华,却永远只能立在原地,动弹不得。
“附马爷回来了。”两个上了年纪的嬷嬷自院中迎了出来,躬身行礼。
随着这一声唤,几名面相古板、年岁同样不小的太监,也相继而来,齐齐屈身行礼。
郭准温和地挥了挥手,免了众人的礼,便被他们围随着,踏入了正房。
正房明间儿的西角置着冰鉴,丝丝凉意自其中而出,将盛夏的闷热尽皆扫去。
“爷请用茶。”一个鸡皮鹤发的老嬷嬷送上温茶,又颤巍巍地退了下去。
郭准的视线扫过她,面上涌起些许嘲讽,复又迅速消弥。
朝阳院中举凡仆从,包括长公主身边的女官,最年轻的,那年纪也在四十以上,此外,长相无一例外地丑。
不仅女仆如此,男仆亦是如此。
郭准几乎没办法去掩饰他眼底的讥意。
而随后,他却又觉得悲哀。
他其实早就该习惯了。
或者不如说,早该认命。
从他十五年前被人下药,与身无寸缕的长公主身相拥而眠之时起;
又或者,从他十六年前因发妻身故、他的好父亲便以此借口,第五次推迟请封世子那时起;
甚至还可以更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