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纷纷扬扬,从天而降。
黑色的石头,黄色的枯草,褐色的泥土,红色的血痕,一转眼,就全都被盖成了纯粹的白,干净、整齐,一望无际。
从涞水到蔡水,从易州到汴梁,纯净的白色,将所有阴谋与罪恶都掩盖得无影无踪。没人再记起,大半个多月前,曾经有一支估摸不小的队伍渡过黄河北去。没人再记起,三、五天前,曾经有十几波信使沿着年久失修的官道行色匆匆。更没有人会记起,在某个寒冷的长夜,曾经有数千兵马在定州境内的某两个偏僻的无名之地白刃相向,血流成河!
此乃乱世,无一年不战,无一月消停,反正战斗不是发生在东边就是西边,不是发生在北国就是在江南,稀里糊涂地死上千把个人,再“正常”不过。
史家无暇去记载,官府顾不上去追究,至于当事双方的幕后主使者,都巴不得外界对此视而不见,更不会主动将其摆在台面上。
打闷棍,下绊子,兑子,打劫,胜负手,一切都在台子下进行。政治争斗向来如此,从古至今,几乎没有任何例外。真的把一切摆在了台面儿上,往往就意味着已经到了最后分胜负的时刻。输者满盘皆输,赢着盆满钵溢,除此,几乎没有第二种可能。
眼下大汉国新、旧两大阵营之间,显然还没到了最后定输赢的时刻。所以数日之前发生在李寨主外的恶战,就被“交手”双方,默契地选择了忽略。反正对其中一方来说,这场胜利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对于其中的另外一方,虽然伤了些筋骨,从现在开始很长时间内说话时底气都不足,却也不至于彻底一蹶不振。只要发了狠去卧薪尝胆,卷土重来亦可预期。
只可怜了那伙假扮山贼的私兵,还有另外一伙被重金和官位迷昏了理智的真正山贼,连个响动都没弄出来,就彻底消失不见。
就像那太行山中的寒鸦,一场大雪下来冻死无数。除了它们自己,这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