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叫燕铁衣伤脑筋的是那些突如其来或是投怀送抱,或是毛手毛脚的花俏女人,他几乎有些防不胜防迎接不暇了,这光景,活脱他自己变成了女人,进入了一群久已不知肉味的土匪窝一样。
他没有发现刘大麻子,甚至没看出来谁是“小蚤儿”魏角,“疯癫李”李顺,他看见的只是一些奇形怪状、妖里妖气的人脸在打转,热腾腾的雾氲亮晃晃的灯光,各色各样的赌具,闻着的尽是人身上的口臭、汗酸气、脂粉气,耳朵里充斥着叫嚷、吼喝、狂笑、咒骂、悲叹,以及嗲得要命的娇嗔及俏喊,总之,这些全是兴奋与失望的七情六欲的组合,像是人们要下十八层地狱之前最后的狂欢写照,放浪形骸,荒淫怪诞,彷佛今夜一过,明天便不会再来了……
燕铁衣脑袋都像要涨裂了一样在隐隐作痛,他恨不能插翅飞出这个地方,或是挥起撑天之杵砸碎这个赌窟,但事实上他又不能这么做,只有像在熬刑似的尽力忍耐、苦着脸,人家在做乐,他却如同受罪。
显然,冷凝绮一直都在蠃,因为她面前的金元宝、小黄鱼、银锁子、银锭、银票已经越堆越高了,相对的,跟着她下注的赌客也越来越多,惊喜的尖叫叹息也一次比一次引人注意,现在,庄家脸色逐渐的难看,“把台脚”的伙计们汗下如雨,“巡场”的朋友也慢慢的往这个方向过来了。
冷凝绮稳如泰山,表情冷肃,她坐在那里,全神贯注于摇宝师傅的手法执“宝盒”的姿势,掌指的按压,运力的轻重,方向的移转,上下的翻动,她更仔细聆听,聆听“宝盒”里骰子的摇滚、碰撞、弹回、叠散……她是那样的专心一意,心无旁鹜,令人觉得,她的整个精神形体,似已完全融进那只“宝盒”之中,与盒里滚动的骰子合为一体了……
“单、一点,、通赔……”
庄家又在叫,嗓门有些不正常的沙哑。
一阵欢呼,接着是一阵赞叹,又是金子